连平潮气得浑身发抖,道:“好一个云照尘,平日里装成谦谦君子,今天终于暴露你的本性。你竟然在虚圣面前奴颜婢膝,置多年好友于不顾!你自比管宁,我看你根本连华歆都不如!”“既然云照尘为了圣元大陆之人与我血芒古地同胞割袍断义,那老夫莫遥,今日对天地孔圣立誓,与云照尘割袍断义!”莫遥的声音随后在罪厅内回荡。连平潮眼眶湿润,道:“莫兄,血芒古地,您才是仁义无双、智勇第一之人。从今日开始,在下愿随您左右,效犬马之劳!”熊屠突然肃穆道:“想不到人族竟然能出如此忠义之悲,本王异常感动。本王对先祖熊犴起誓,若能挣脱锁链,必将释放莫遥与连平潮。这并非叛族,而是在下被忠义之人感化,心服口服,宁可背着叛族的骂名,也要拯救两位。当然,只要与方运等人割袍断义之人,本王都会出手相救。”连平潮与莫遥等人为之动容。连平潮轻叹一声,道:“多年的友人,竟然比不上妖族。云照尘,你还有何颜面见我血芒古地子民?”“哼!”云照尘不屑回答。汤剑秋突然道:“云照尘此人假仁假义,实乃令人唾弃!我汤剑秋从今日起,与云照尘割袍断义!”熊屠立刻道:“本王再救一个忠义之士!”“惭愧,惭愧,看不惯这些宵小行径而已。”汤剑秋道。孟静业忍不住讥笑道:“井底之蛙,无论你们如何大叫,也跳不出井口。你们看看,方虚圣自始至终都懒得理你们。虫豸。”连平潮怒而笑道:“你们圣元大陆之人。果然都是心胸狭窄之辈。身为堂堂孟子世家的大学士,竟然张口就骂我等是虫子。有辱斯文,有辱……先贤。”连平潮终究不敢说有辱孟子,一旦说出来,就等于与整个孟家为敌。“老夫不跟你做口舌之争。若你我死在这里倒也罢了,若回到血芒古地。老夫与你生死文战!谁敢插手,诛三族!”孟静业说完瞥了莫遥一眼。“我等着你!”连平潮语气明显有些发虚。现在无论是莫遥还是汤剑秋都不敢开口,亚圣世家对整个血芒古地来说都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孟家只需要拿出十分之一的力量,就能血洗血芒古地。罪厅陷入短暂的寂静,莫遥突然道:“方虚圣,老夫有一事不明。”方运一动不动。“方虚圣,老夫有事请教。”莫遥提高了声音。方运依旧不回应。莫遥脸上浮现羞愤之色,道:“方运,你未免太无礼了!老夫终究是你的长辈。终究是大学士!”方运这才抬起头,缓缓睁开眼,诧异地问:“用不到我的时候,说我无能无用;用得到我的时候,就开始呼来喝去了?长辈?大学士?好厉害,可为何说盼着我这个小辈和翰林带你们出镇罪殿?”莫遥强忍怒气,道:“老夫找你,是因为与长乐街聂家和云家之人有些交情。想问一件事,你为何用极为歹毒的手段侮辱几个小辈?那几个小辈不过把你当普通的读书人。在你门口泼了几次粪而已,你为何要往他们嘴里灌粪?”“什么,竟然有此事?太过分了!这哪里是虚圣所为,最奸佞的小人也不过如此!如此行径,如妲己之炮烙、吕后之人彘!”汤剑秋装出一副刚知道的样子。连平潮怒道:“说到此事,老夫亦义愤填膺!老夫之所以不喜此子。就是因为他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对付我血芒古地的读书人,那些人,可都是我血芒古地的根基啊!谁人不是父母所生父母所养?方运别说你是虚圣,就算你是半圣,我血芒古地也容不得如此糟蹋!”圣元大陆的大学士们神色各异。有的十分诧异,难以想象方运会做出这种事;而有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往虚圣门前泼粪,这就是侮辱虚圣,这就是违大礼,送礼殿后必然废文宫文胆。还有几个大学士竟反而向方运投出赞赏的目光。“不错,这才是虚圣手段!虚圣威仪,不容亵渎!”大学士曾越道。“血芒古地的虫豸繁多,可惜老夫不在场,否则直接斩了!”孟静业道。莫遥怒道:“看看你们圣元大陆之人,竟然如此卑劣!那几个读书人无论如何也是读圣贤书的孔子门生,不过犯了区区小错,何至于如此惩罚?”“我看也没什么,毕竟没伤到他们。”孟静业道。莫遥冷笑道:“没伤到?这种行为对他们的侮辱之大,永世难忘!”“原来侮辱虚圣无所谓,侮辱你们血芒古地的人就岂有此理?”孟静业反问。“泼粪而已,只是小错,灌粪是大惩罚!”莫遥道。曾越道:“泼翰林,或许只是小错,但泼虚圣,则是大罪!”“当时他们并不知道他是虚圣。”莫遥道。“还是泼了!”孟静业道。“若是那举人不知道你莫遥是大学士,不小心杀了你,你说他应该按照杀非读书人判,还是按照杀大学士判?”曾越道。莫遥道:“方虚圣,这就是圣元大陆之人的回答?这就是你的回应?我血芒古地之人难道就如此不堪?连听你一声回答都不配吗?”方运冷漠地看着莫遥,缓缓道:“第一次他们泼粪,我并未有任何惩罚,我只是询问他们的长辈,想知道为何泼粪,我若有错,道歉更改,若无错,就算不惩罚他们,至少要一个结果。但是,他们的长辈不仅不知管束,不仅不加以教育,反而加深挑拨,让两人再一次泼粪,而且围满了我的营帐。容忍退让未果,而他们的行为需要纠正,所以我才那般做。”“那般做?说的真是轻巧!堂堂虚圣,难道不知轻重吗?”方运淡然道:“我劝你最好不要纠缠下去,对你不好,很不好。”莫遥见方运面无表情,目光冷漠,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冷笑道:“老夫今日就要继续纠缠!不问出个结果,绝不退缩!此乃老夫的义之道,老夫要为血芒古地的读书人讨回公道!”“说的好!”连平潮大声道。“你成大学士不容易,罢了。”方运低下头,不再理会莫遥。连平潮喝道:“你这圣元大陆的翰林真是目中无人,你面对的是莫遥,是我血芒古地真正的第一大学士!你把他当成儿戏吗?”莫遥本来在压着怒火,可听连平潮一说,再也压不住火,大声喝骂:“老夫从未见过你如此无礼无状之人!你的所作所为,不仅在玷污虚圣之位,还在玷污众圣经典,甚至在玷污赐予你虚圣的圣院!连如此狂妄无知之徒都能获封虚圣,圣元大陆不过如此,圣院不过如此!”“莫遥,你明知那几人犯错,屡教不改,还故意攻击我,你就不怕文胆碎裂,文宫有损吗?”方运猛地抬起头,虎视眈眈,双目如同水中夜明珠,亮的让人不敢直视。“犯下大错的是你,屡教不改的是你!你若不给老夫认错,文胆不保的也将是你!”莫遥的声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方运看着莫遥。罪厅中静静无声,妖族各个面带微笑。方运深吸一口气,盯着莫遥的双眼,缓缓道:“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人能改,即止不治。”方运的声音与平时没有丝毫的区别,但所有人却好似听到一位饱读诗书历经风霜的老者在诵读这句话,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每一句话都仿佛蕴含圣道至理。无论是鲨妖还是古妖,无论是熊妖王还是大学士,在这一瞬间,突然感到方运变成自己的长辈,变成自己的老师,而且这位老师仿佛指出了一条康庄大道,只要沿着走下去,就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圣道!圣道之音!所有的大学士都很清楚,《礼记》里有一篇《中庸》,乃是亚圣子思子编撰,其中有一句话是“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乃是孔圣亲自所说,是说君子根据每个人的情况采取不同的方式管理人,只要对方改正了即可。方运的话,是在解释那一句,是说君子管理人、纠正别人的错误,最好用那人的行为反过来对付他,只要那个人能改正,就可以停止。方运在为孔圣之言作注,是在解释孔圣之言!为圣人作注,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圣道之力反噬,文宫崩毁,一般只有成为大儒触摸圣道边缘之后,才可以为圣人作注。方运不仅以翰林之身作注,而且引发了圣道之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字字珠玑,字字千金啊!”孟静业低着头反复琢磨。“此言,近乎圣人之真知灼见!”曾越道。卫皇安呆呆地望着前方,喃喃自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才是君子所为,只有这样,才能让错误之人更清晰认识到错误,这才是君子之治。此言和孔圣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暗合,简直蕴含圣道至理!这个虚圣,不虚!”方运低下头,继续沉浸在龙族碑文中。他们哪里知道,这话是华夏古国的朱熹之言,也是自秦朝之后,在孔庙中地位最高之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