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畅浑身紧绷,死死的将季莨萋护在身后。两人走了几圈,果然看到漆黑的树丛旁,也有呜咽的声音。剥开草丛一看,也是半死不活的乌鸦。“去通知人来,说这里也有。”季莨萋吩咐。高畅答应一声,对空中比了个手势,暗示躲在暗处的哥哥好好守护小姐,这才离开。季莨萋沿路一直看,一刻钟不知道,已经找到了十几只垂死的乌鸦。摩挲着下颚,她眼眸微微弯起,等到高畅回来,她直接问,“方才你问我在天涯禅师房里有没有看到谁,你说的是谁?”高畅一愣,垂下头不吭声。“高畅!”她声音严肃了些。高畅嘟哝一下,才小声说,“小姐猜不到吗?那天在街上,小姐不是看见了他。”“他?谁?”季莨萋还真不知道,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看小姐好像不是说谎,高畅惊讶,“小姐真的不知道?就那天,从璞宅出来后,在街上,人群里,小姐当时特地转过头去看了,难道不是看到了主……百里公子?”主子两个字,被她生生咽回去。百里昭?季莨萋睁大眼睛,眼底满是吃惊。他回蜀国了?“小姐真的不知道?”高畅还是不确定。季莨萋沉默的点点头,当天从璞宅出来的具体情况,她已经忘了,但是她好像被玩杂耍的给吸引了一下,看了一眼才上车,难道当时……百里昭就在人群了?这个意识让她错愕,又有些深深的不可置信。他回来了,却没有联系她,装神弄鬼的躲躲藏藏?心中不由得一阵怒气,握紧拳头,她转身就往回走。高畅被她那阴沉的表情吓坏了,急忙喊,“小姐,我哥说,好像……百里公子也在天临寺。”前进的脚步倏地一顿,季莨萋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他在寺庙?真的?”高畅垂头,指尖指着不远处一颗参天大树。“高然,出来!”季莨萋直接命令。那远处的树影稍稍动了一下,过了好半晌,才飞出个黑色的人影来。“小姐……”“说!”高然犹豫一下,才老实交代,“属下方才在寺中感受到高手的气息,应该……是百里公子无疑。”“哼。”季莨萋一甩云袖,朝禅房走去。高畅连忙跟上,对哥哥做出一个“该怎么办”的手势。高然沉默的对她摆摆手,闪身,又躲进了树丛。季莨萋一路回到禅房,秋染看小姐怒气冲冲的,疑惑的问高畅,“你们刚才去哪儿了,小姐怎么这副表情。”“秋染姐,你就别问了。”高畅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了?不能说?”高畅欲哭无泪,“我不知道怎么说……”秋染不满,“你还买起关子了。”秋染年龄最大,在几个丫头中,也是最具权威的,通常高畅有什么话也从来不瞒她,可现在,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秋染,去打水。”秋染听到季莨萋的吩咐,连忙应了一声,跑出去打水给小姐洗漱。山上空气好,就是蚊子多,不便开窗。季莨萋特地让秋染抱着桃怜去别的房间睡,高畅守夜。三更的时候,窗户轻动。高畅耳朵尖,听到了,但犹豫了一下,她没有推门进去。黑色的身影从窗外跳进来,欣长的剪影高大英伟。躺在床上的季莨萋紧闭双眼,睡得似乎很沉。黑影走到床边,干净白皙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嘴角发出一声嗤笑,“小丫头。”声音很轻,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到。可就在这时,措不及防的,突然,床上佳人明亮的清眸豁然睁开。四目相对,一双冷戾,一双错愕。“好久不见。”轻轻的声音,明明娇柔,却满含冷意。下一秒,房门被推开,高畅点着蜡烛进来,房间里倏地亮如白昼。床前的男子已从方才的惊愕,变为平常,他脸上习惯性的露出浅笑,清雅的笑意在他妖孽般的脸上绽放出星辰般的光亮。季莨萋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高畅抱歉的看了前主子一眼,将蜡烛放下,赶紧跑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关上房门。“百里太子远道而来,何必偷偷摸摸的,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难道还有人会拦你?”季莨萋坐起来,抚了抚自己的衣袖。百里昭嘴角的笑意不减,看着季莨萋那严肃认真的小脸,伸手去揉揉她的发间,被她灵巧的躲开。“男女授受不亲,还请百里太子自重。”“这么久没见,你就打算这么规规矩矩的跟我说话。”既然被识破,百里昭也没有狡辩,干脆爽快的爬上床,坐到她的床尾,盘着双腿,撑着下颚,眷恋似的看着她越见风采的小脸。“三年不见,你长大了。”这句话,几日前偷看她的那一刻,他就想对她说。季莨萋却完全不吃这套,目光寒冷极了,“你回来,就是跟我说这句?”“怎么,还想听什么?好,爷今天心情好,你想听什么说出来,爷都说给你听。”季莨萋冷笑,“那就说说你又引了些什么人来吧。”“嗯?”“别跟我说不关你的事,那满寺庙的死乌鸦,不是你引来的什么人做的?”百里昭苦笑,“在你眼里,我就只会带麻烦?”上次虽然说的确带了不少麻烦,但那也并非他的本意,而这次,他可没有再带那些尾巴。“不是你?”季莨萋皱眉。“不是。”“那那些死乌鸦……”几十只死乌鸦丢进寺庙,不就是为了引起骚乱,然后藏在暗处的人好浑水摸鱼,她还以为是为了百里昭来的,难道不是,那莫非……“是你引来的。”百里昭语不惊人死不休。季莨萋目光霎时变了。“最近你又做了什么好事?”他问,调笑的语气,却并没有半点担心。“最近……”思考一下,她想起,抬头看向他,“拦截了别国与蜀国汉奸暗通曲款的密语算不算好事?”“……”百里昭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丫头,果然是胆大包天,什么事都敢插一脚进去,这种国战间的事,她也敢搅合进去,是嫌活得太好了是不是。见他似乎误会了,她主动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可以选择,我绝对不会插手,只是那东西恰好通过我璞宅的途径被运进国的,若是我不拦截,那最后做那替罪羊的,还会是我。”璞宅的事,百里昭也知道,这三年连城偶尔也会带点蜀国的消息给他,对于璞宅的崛起,他是挺吃惊的,毕竟一个小小的玉器行,仅仅三年,便能做到那种规模,其幕后的主人,自然不容小觑。但是说到底,这也仅仅是商场上的一些小店子,他没想到这店铺居然是季莨萋的,更没想到,这或许不只是游走商场的一间小铺子。牵连,似乎比他想的要广。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锣大吼。“走水了,走水了……”“走水了?”季莨萋想从床上跳下去,身子却突然被拥进一个温热的怀抱。她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抿着唇瓣,“放开我。”“不放。”将她牢牢的固在怀中,满脸餍足得像只***的猫儿。“百里昭,什么场合了,快点放开!”她怒了,伸手掰他。但是力气有限,不止掰不开,还被他搂得更紧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别出去。”“为什么!”“你听到高畅的声音了吗?”他好心提醒,微凉的唇瓣就在她的耳廓边,沙哑的声音伴随着暧昧的呼吸,传进她的耳窝。这么一想,季莨萋才回过神来。因为他的突然来袭,季莨萋从傍晚到现在心都是乱糟糟的,连基础的防范意识都降低了,她想狠狠的打自己一巴掌,四肢却都动弹不得。“桃怜还在隔壁房间。”不管外面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必须出去。“放心,她不会有事。”亲热的将她搂得更紧了,他身子一倒,抱着她滚进被子。季莨萋已经察觉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做了什么?”“没什么,只是这次来蜀国,带了不少人而已,而这些人,自然是跟在我身边的。”言下之意就是,外面的骚动,已经被他的人控制了。“你早就知道……”点了点她的鼻尖,他笑得邪肆,“你在明,我在暗,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从看着她进寺庙,到看着她身后带了条尾巴,再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死乌鸦。他知道这一切都与她有关,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百里昭看中的人,安危,自然是他负责了。季莨萋不知道该说什么,表情变换莫测。长久的沉默,在两人间弥漫。“怎么了?”他稍稍快放开她一点,去看她的脸。季莨萋趁机推开她,利落的站起来,对着外面喊,“高畅。”外面,没有回应。她看向百里昭,“人呢?”“自然是去为你铲除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了,我在这里,她自然放心。”他靠在床头上,撑着脑袋,侧躺着对她笑着。那明亮的双眼,尽管是在夜晚,也点亮如辰,漂亮的只是这么看着,就会令人怦然心动。但那个人,不包括季莨萋。季莨萋现在还有一种感觉,她,好像被这个男人耍了。又等了一会儿,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季莨萋走出去,打开房门,淡淡的血腥味飘来,她眉头一蹙,转身打开隔壁房门,里面,秋染和桃怜都在熟睡。季莨萋一进房,就惊动了房梁上的一排的黑影。她视线上移,轻易的看到了那些人。“谁给她们下的药。”秋染跟着自己身边多年,防范心早已练就,若不是被下了药,不可能睡这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