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的太快,没有人看清严啸是怎么挣脱束缚冲到江天青的身旁,也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出腿一脚踹的人趴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暗卫们想要阻止,却被封玄霆眼神示意停下了动作。严啸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脚接着一脚地往地上那个已经口吐鲜血的男人身上踹过去,每一脚都下了此生最大的力气,带着滔天的恨意,誓要把地上之人拆吞入腹,魂飞魄散。封玄霆冷冷注视,最后沉声开口:“够了。”严啸回过头来望着他,又重新转过身去,脚下一刻未停。“够了。”这一次声音中透着警告。严啸最终还是转过身来,眼中似乎还闪烁着不明的水光,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王爷,你想问什么?”年元瑶在江天青扑过去的时候,身子比脑袋快已经飞身越到祭台上,她以为那场攻击会朝着封玄霆去,此时,她也望着严啸,这个好像她不太熟悉的严啸。封玄霆还在斟酌用词,他决定从只开始的发现一个一个问过去,“那个药丸是什么?”严啸听到这个问题觉得有些好笑,“长生不老药?哈哈哈,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长生不老,不过是一些致幻药物,再加上江天青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增肌秘方而已。”年元瑶很快抓住了重点,“你说的那种增肌药是什么?”严啸自嘲般笑了笑,“这么些年,自打我从善仁堂被他收养开始就一直跟着他,他的一切我都知道,可唯独这件事他只字未提。”年元瑶和封玄霆对视一眼,眼中闪过迷惑,又是这种神秘力量,在明处或在暗处牵着他们往前走,却不留任何蛛丝马迹。年元瑶接着问道:“江天青是长生会的主人?”“是,也不是。”年元瑶不解,“什么意思?”“长生会原本建立之初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江天青带着我们一起创立了长生会,我们拿药材免费赠予穷人,免费为他们看病,免费为他们提供照顾,一起祈求生命的延长,这才是长生原本的意义。”“可是后来,一切好像都变了,江天青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什么秘法,回来说真的能长生不老,可是练就的过程却是未知的,他开始疯狂,拿那些到这里治病的穷人试药,刚开始为了不闹出动静,只好找些外乡人,后来就越发不可控制了。”年元瑶大概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随着炼药的进程发展,庞大的基数规模暗中被召集起来,可是炼药花费巨大,穷人根本没可能负担如此重的金钱交易,所以他们把目标放在那些不愁吃不愁穿,又妄想长生的富人身上,如吴先生,付员外,甚至假扮的年公子。江天青原本带着善意谋求生命的馈赠,建立了以前的长生会,却在中途,生了不该有的痴妄,改变了长生会,他既建立了它,又亲手毁了它。封玄霆大概也听懂了背后的意思,最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为什么帮我们?”严啸眼里突然涌起一阵悲凉,如果说以前的他眼里是属于青年人该有的阴鸷激进,那么现在他的眼神像是耄耋老人般苍老无神,“从王爷抬头的那一刻,我看就认出了您,虽然你真的掩饰的很好,佝偻的脊背,卑微的态度,甚至丑陋的面容,可我还是认出了您,大概是因为在江天青眼里,我也是这个样子,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实际上漏洞百出。”封玄霆和年元瑶都没有打断他,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个人现在需要一场自我剖白,像这场雨一样洗掉身上的淤泥,露出最原始的灵魂。严啸看着远处,原本无彩的眼睛好像燃起了光亮,他接着说道:“江天青在我年幼的时候把我从善仁堂带出来,给我吃穿,供我温饱,责骂不断,我却甘之如饴,因为我知道那个能因为一个可怜的眼神就带我离开那所牢笼的人骨子里一定不会坏,我心甘情愿为他所差遣,可后来,一切都变了。”不用他再接着说,年元瑶也知道了,这就是他会帮封玄霆的原因,他唾弃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他又无法忘恩负义背叛自己最亲的人。严啸收回目光,看着封玄霆,片刻后才道:“我将王爷引进后院,告诉你炼丹炉的位置,支开小童,却又将那本记录着试药人名单的册子放入机关里,让王爷搜索,我明明做了表子,却又想立贞洁牌坊。”封玄霆听到他的话,头低了低,却没有说话,墙上那道机关,最后所有的抽屉拉出来后呈现的是一个字,“江”,严啸从一开始就只是在为自己下一场豪赌,他放封玄霆进去,却不告诉他证据到底在哪里,让封玄霆做这个解局的关键人,赢了,他陪那人赴死,输了,他与那人堕落。良久,封玄霆抬起双眸直视严啸,眼神坚毅,“你做不了小人,不必像小人一样睚眦必报,你也不是圣人,更做不到以德报怨,六亲不认,你既然只是个凡人,便离不了七情六欲,赶不走人生怨怼,对错也好,是非也罢,从心而已。”严啸张着嘴,还有些没有消化封玄霆的意思,末了,却笑出生声来,“好一个从心而已。”严啸看向站在一旁的年元瑶,眼眸一转,笑着说道:“年公子,或许我该唤你年姑娘,实在对不起,利用了你。”年元瑶哪里会计较这个,但一想到人家早就看透了自己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面上有些酡红,“无妨,严先生帮我们抓住了幕后之人,感激不尽。”严啸又去看江天青,他身体蜷缩着,颤抖不已,口中的血沫到底撑不住嗓子的剧痛咳了出来,徒留一地鲜红,严啸突然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恨他,还是要踹醒他。他慢慢伸出双手做出认罪姿势,临走之时,瞳孔一缩,突然对封玄霆道:“小心王宫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