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勉强跟在封玄霆旁边的年元瑶脚下大跨步前进,追在封玄霆耳边道。“不能。”言简意赅的作风不是封玄霆又能是谁。可年元瑶并不死心,跟在后面不依不饶道:“可是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会睡不着,睡不着我就会瞎想,一瞎想我就会乱走,一乱走我就会…”年元瑶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封玄霆打断了她。“问吧!”封玄霆眉毛微微皱起,脸色有些变化,显然是想起来某个不太好的回忆,不想再次面对。印象里年元瑶曾经两次蹲在自己书房前等着他,两次都在深夜,明明很冷的身躯缩成一团裹在阴影里,与周围的光亮格格不入,通红的鼻尖,颤抖的嘴唇,显得凄惨至极。年元瑶如获至宝一般,脸色蓦然正经起来,:“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明明有永安公主如此重视的镯子,不仅没有还给她,甚至还扔进了河里吗?”封玄霆动动嘴唇,一句“不想”在脑子里面一下子就消失无踪,想到了什么是的,有些生硬道:“为什么?”年元瑶果然很满足,仰着下巴笑了起来,她脸小小的,此刻仿佛眼角眉梢都藏着笑意,“有些人高贵,所以习惯把人踩在泥土里,有些人卑贱,所以习惯把头藏在尘埃里,可无论如何,不可否认他们都或多或少继承着上一辈的社会资本,这些在人呱呱坠地之时决定着他的高低贵贱,谁都瞧不起谁。”她脸上笑意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哀伤,甚至是悲悯,有些自嘲地笑笑,接着说道:“我明明有镯子,却从来没有想过去还给公主,因为我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是公主,我是平民,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游戏,我们不需要互相怜悯,她拿她的珍视之物来赌,就要一开始做好输的准备,毕竟这是规则。”她的声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冷漠,刻意收敛,可封玄霆还是感觉到了。半晌,他收回放在年元瑶身上的视线,略微沉默了一会儿后,紧接着一句:“我知道。”他有些不太自然地盯着地面,“我知道你所想的,所以我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询问理由,如果你是因为担心我会因为永安公主而迁怒于你的话,大可不必。”尾音平静无波,甚至不带一丝起伏。“我还以为…她是你妹妹,你在…”“生气?”“不是吗?”“没有”“那怎么几天不曾理我?”最后带了点控诉意味。“案件并无进展,”封玄霆稍稍偏了一下头,“而且刚结案,你可能需要休息。”年元瑶怔愣了片刻,突然明白过来,封玄霆是不是在说他在关心自己,他想让自己好好休息,他怕自己累着了。年元瑶有些不敢置信地望了他几眼,又笑得愈发灿烂起来。大理寺很快映入眼帘,高大的官门耸立入云,来来往往的寺丞在门前拿着案卷忙里忙外,或是三两结伴讨论案情,封玄霆的到来让不少人吃了一惊,眼疾手快地已经跑过来参拜。“王爷,可是要去停尸房。”“去档案馆。”年元瑶正吃惊间已经被人领着往前走去,用眼神询问封玄霆,但奈何他目不带斜视脊背挺直走在身边,年元瑶只好作罢,跟着人不管不顾往前走去。待领他们进来的人走了之后,年元瑶总算憋不住了,“王爷,我们不是要去大理寺吗?”封玄霆手指微微扣在一排排档案上,“你和江清峰两人勘验过的尸体都没有异常,不如看看别的?”年元瑶嘟囔了几句,显然有些不快,“那你还说什么看…”后面几个字被封玄霆转过来的视线堵回了嗓子眼,“看档案好,看档案好,要多学点知识才能在破案上得心应手。”封玄霆不再搭理她,拿着手里刚刚档案馆管理人员给自己的案卷分布图一排一排翻过去。年元瑶立马走上了隔壁一排,佯装作认真的样子,半点不敢耽搁。阳光穿破云层,透过纸窗打在书案上,给书卷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光晕,尘埃在光里携手共舞,沙沙的翻书声在房内清晰可闻,掺杂在参差不齐的呼吸声里,弹奏三重交响乐。“这里。”年元瑶手上猛然一顿,往封玄霆方向看过去。后者立马走了过来,“你看这个案子,是不是和我们在办的相似。”年元瑶指着手上的案卷往封玄霆那边微微凑过去。天启二十年,秀女陈静微,天资聪颖,品格出众,于选拔大赛中脱颖而出,然于进宫前日,于城中投湖自尽,原因不明,死者身穿红色嫁衣,因证据不足,无作案痕迹,拟以自杀结案。封玄霆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再往后翻,便没有更多记录了,一条人命,堪堪数语,已成定局。倒也不是大理寺的问题,只是一般认定为自杀的案子,很快就会被封档丢弃,毕竟全国上下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比这样一桩自杀案更需要解决的案子,自然没有人再去给予过渡关注。年元瑶显然也不相信到此为止了,从封玄霆手里抽过案卷又从前到后再翻阅了一遍,结果依然如此,连几句案情调查经过,及家属供词都没有,仅仅只是记录了有这么一件事儿。她又翻了翻封页,接着道:“死者两年前遇害,说不定还能找到家属。”封玄霆似乎没怎么听她说的话,只是朝虚空中拍了拍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