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元瑶尽力拉着嘴角,甩出最亲切的笑容,对着阿宝道:“姐姐把糖给你吃,你带姐姐去一个地方好不好?”说着又晃了晃手里仅剩的一点“饵。”阿宝眨眨眼,小手在身上摸了一通,犹豫着朝年元瑶伸出了双手。小孩子得到心心念念的东西,卸下来所有防备。“阿宝,你记得陈静微姐姐吗?你带我去她家好不好?”“好。你跟我来。”一大一小沿着村里几条小路蜿蜒曲折地绕了几圈,总算到了目的地。可眼前所见,却让年元瑶目光一颤,这里哪里还能称得上房屋,只不过是一堆残垣破壁,烧的掉的都已经化为了一抹灰烬。年元瑶看向孩子,循循善诱道:“阿宝,这里是陈姐姐的家?”阿宝舔着糖,口水顺着嘴角留下来,嘴里含糊不清道:“是呀,这里就是陈姐姐的家。”年元瑶决定一步一步慢慢问,“那陈姐姐呢?”孩子摇摇头,又好像被问倒了,“陈姐姐不见了,娘说等我长大了就能再见到她了。”“那什么时候不见的?”“不知道,但是她已经有两次没有跟我说新年快乐了。”阿宝嘟囔着小嘴,带着一丝怨气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无法理解死亡,更不会知道失踪是什么,他还在傻傻等那个总是带着笑意的女子对自己说新年快乐。年元瑶有些怅然,轻声问道:“那陈姐姐的家人呢?”“他们在这里啊,娘说他们在火里被烧死了 ,他们一直住在这里。”年元瑶瞳孔微微扩散,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走向那堆烧的乌黑的土墙,一边问道:“妈妈有没有说怎么着火了?”“油灯打翻了,爷爷奶奶在睡觉,点燃了帘子,火就烧起来了。”年元瑶眉头微微一皱,油灯打翻怎么会烧到帘子,她昨天仔细看过,这里的人掌灯都与帘帐有些距离,根本不太可能被烧到,就算真的烧起来了,也不会造成眼前这副模样。面前的屋子,墙壁都是焦黑的,看不出一点原本的颜色,顶上的茅草应该是最早被烧起来的,照理来说,屋里的可燃物烧尽之后,火势减小,断然不会烧毁整个墙壁。时间隔的太过久远,有限的证据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不见了,年元瑶站在这堆残垣中闭目沉思,心中隐隐泛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姐姐,你怎么了?”阿宝拉着年元瑶的袖子往下拽了拽。年元瑶口中呢喃,“阿宝,我们回去吧!”另一边,江清峰在村子里架起了行医摊子,围着众多人观望。他本就生的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身材修长但看上又不具备攻击力,温柔有礼,惹人喜爱。“姑娘,你近来可是行经不调,且常有腹部坠痛之感?”江清峰摇着手里的骨扇,稍稍抬头瞧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人。女子大惊失色,立刻道:“先生如何得知,你连脉都未把过?”江清峰眉毛一挑,咧嘴笑道:“本公子自幼师从名医,学的正是一手望闻问而不用切脉的本领。”女子将信将疑,支支吾吾说:“那公子可有什么解决之法?”“汝乃是虚证,常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病可是不能再拖下去了,这样吧,我给你开一副方子,你照我的办法试试,不定有用。”那女子喜笑颜开,连连道谢,接下来却听到,“不过有味药材眼下没有,需要姑娘与我同去采摘?”“何药?”“九重楼,姑娘可知?”“不知,那何时去?”“立刻就去。”说罢,江清峰就收拾摊位,准备离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不满声,纷纷挽留,嚷着还没看自己。江清峰笑得灿烂,鞠躬道:“诸位见谅,待我与这姑娘采的药来,再为诸位解惑。”说完头也不回随着人走了。陈家村后山上,两人步履蹒跚前进,江清峰一路上歇脚的时间比走路的时间都要长,很快引起了不满。眼下又停了下来,坐在大石头上喘粗气,女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也只能认命地坐在一旁等他。江清峰随口在一旁叹气,“想来我以前还能为御医,为那些个秀女,妃子,皇后看病的,如今没想到自己这般虚弱,真是丢人,姑娘,真不好意思,连累了你。”女子有些尴尬道:“江公子多礼了,我性子急,别见怪。”江清峰接着道:“姑娘这般体贴温柔,倒让我想起了多年前见过的一位姑娘,说起来她也姓陈,不知姑娘认不认识?”“是谁?”“年岁有些久了 ,我当时为她看病,与姑娘症状及其相似,好像叫陈…陈静微。”江清峰拔高了音调道。那女子果然一哆嗦,嘴唇都有些发抖,眼神闪烁,江清峰在一旁关切道:“姑娘你怎么样?”“没事,我不认识她。”女子快速敷衍过去,只是身侧颤抖的双手将自己出卖。江清峰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接着说道:“我与陈姑娘相识之时,她已经被皇上选中要进宫去,那时我为她看病,她也如你这般体贴,总是让我坐着,不要急。”“是吗?她真是个好人。”江清峰看着远处,回忆着某些场景,连声音都染上了惆怅 ,“可不是吗?可惜啊,这个姑娘命苦,进宫的前一天自杀了。我一直未曾想通,这样一个如细雨般温润的人怎么就会突然想不开呢?”那女子声音有些粗砺,仿佛从喉头里狰狞出来,“是啊!她怎么会想不开呢?她就不该去。”“姑娘说谁不该去?”女子这才恍然大悟,搪塞道:“江公子故事里的旧知如此凄惨,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这样啊,姑娘心善,竟为不识得之人惋惜,实在另江某佩服。”女子眼里散漫着道不清的情绪,有些勉强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哦?那姑娘与陈静微互为朋友,她却不值得一丝怜悯?”江清峰眼神清冷望着女子。